吴邪中心 天雷黑花

© 吊吊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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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年好合

瓶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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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村一共也就那么大,在村子里时间待的长,到处转,村子里的人不想认识也认识。

福建的雨水很养人,村子里也有不少水灵灵的漂亮姑娘,姑娘们和胖子是最熟的,和我其次,闷油瓶和谁也不太搭话,不只是和姑娘。记得当年每次进山里安营扎寨,我们总是会吸引不少女性的目光。不过当年是当年,现在是现在,十多年,其实就是一个时代,我们老了,姑娘们的思想也不一样了。她们可能也觉得我们几个单身汉现在还没有老婆比较奇怪,但也并没有问,并且也不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什么。所以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发展。

村口陈家有一个姑娘,我常常去她们家的小卖铺买东西,这个姑娘很不一般,静悄悄的,不是很爱说话,可能我天生就对不爱说话的人有一种激发欲,一来二去,她每次见到我都要聊几句。记得有一次我去她铺子里买东西,讲了几句准备回家,她忽然叫住我了,脸上有一点笑意,却欲言又止的样子。我问:“怎么了?”她才说:“今天是情人节啊,你不买点什么别的东西?”我看了看她,笑。我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。她说,你知道我想问什么,那我就不用再问了。”我回:“也没有什么也别的原因,我们经历了太多事情,是一些普通人很难经历的事情,太累了,就想找个地方歇歇脚。至于女朋友么,还没想过。”

“而且也没有女人愿意跟我。”我补充。“怎么会呢?”姑娘似乎是发自内心的疑惑。我又笑,问她,怎么?你喜欢我?姑娘脸红,没再讲什么。她显然不知道这么多年我究竟成为了一个怎样的人,个人感觉,她一定是在以貌取人。“玫瑰不买朵吗?”她问。我说,我又没人送。我明白她的意思,但我觉得,世界上最恶劣的的事情就是给人一个模糊的希望。“送你自己吧。”她讲,“我有男朋友了,看你怪可怜的。”

妈的。自恋了。

我把最后一支玫瑰买走,回家的路上放在鼻子前嗅,远远地看见胖子和闷油瓶坐在屋檐底下,我把玫瑰冲他们挥了挥。

“行啊天真。”胖子兴高采烈,“情人节背着我和小哥跑出去幽会了啊。这花谁送的?”他把玫瑰花抢过去看。“小卖铺最后一朵了,”我回答,“照顾一下生意。”

“照顾个屁。”胖子又说,“我看你们俩是对上眼了。不过话说回来,那姑娘我也知道,长得漂亮,话不多,是你喜欢的类型。其实时候也差不多了啊,组织批准你谈恋爱,组织甚至决定为你出谋划策。天真同志,抛弃知识分子的包袱,对爱大胆追求吧。”胖子搂过闷油瓶的肩膀,讲:“你说是不是?小哥!”

闷油瓶看了看我,又看了看胖子,然后笑了。

我们俩被他这笑搞愣。

“他说得对。”闷油瓶开口。

“什么意思。”我问。

“我希望你们能过上正常的生活。”

十三个字。我看看天色,太阳的确还在天上,似乎不是夜半三更酒过三巡该掏心窝子的时候。在我心里闷油瓶一直无欲无求,现在忽然来了一句“我希望”,让人反应不过来。

“嚯。”胖子说。

“什么是正常?”我看他,“现在不是挺正常的吗?”

“你生什么气啊?”胖子讲。

我说我没生气。

之后就再没提这件事情。再说起来,是一个周后。那天轮到胖子去买东西,家里只剩我和闷油瓶。我们俩在一张桌子上就着酒把剩菜吃了吃,不然晚上就要坏了。我说,小哥,我要是结婚了,你怎么办?闷油瓶没有立刻接话,似乎是在思索。

“你不结婚是因为我么?”

“不是。”我说,“也不全是。”我又说,“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胖子。因为你们俩。”

“胖子看得开。”闷油瓶回。

听这话,我没好意思讲。我能谈女朋友,胖子又看得开,那不就剩你了么?难道让我们俩双双去谈恋爱,你自己一个人在家看天花板?你他妈在想什么?这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觉悟都没有吗?然而,我在心里想完这一大串之后觉得自己特别幼稚,他从和我们在一起开始就从来也没要求过什么,从来也没要求过要同享什么,同当是他自己站出来的,可同享似乎是我们逼他的。他就是这么一个人,一些好,如果别人不强硬地塞给他,他也不需要。

“好吧。”我只憋出两个字来。即便我跟他在一起住八十年,可能还是会内伤。

但我真的不太服气。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,于是乎想到了一些话术技巧。我说,好啊,要我谈恋爱也简单,你要真想让我谈,那你也得谈,你谈我就谈,你不谈我也不谈。

闷油瓶抬眼看看我,又把眼垂下去,摇了摇头。

“我迟早要走的。”他说。

“那时候就晚了。”他讲。

“我陪不了你们一辈子。陪不了你。”

一阵安静。

他张张嘴。“我以前,有一位朋友。”

“停。”我把手打在半空中。于是闷油瓶就停下来。“对不起。”我说,“我从来没打断过你说话,因为我知道,你说一个长句子特别不容易,何况你现在看起来要讲故事了。但是,抱歉,我现在不想听你以前的朋友的故事,你的以前,可能是我的上辈子。不好意思,我今天不想听,你改天再给我讲吧。”

我起身把碗放进厨房,从他身边走过去,他也站起来,偏过头,我们擦肩而过。我期待他叫住我,可是他并没有。我以为按照我的好脾气,我会反悔,我会重新走过去听他讲曾经参与他生命的谁谁谁的故事。可是我也没有。因为我知道他要说的人不是我不是胖子不是解雨臣也不是黑瞎子。不是我,不是他们的参与,我不接受。

但不管我接不接受它都存在。那我只好欺骗自己了。或许他要对我讲,他曾近有一个朋友,也对他说过刚刚与我一模一样的话,巴拉巴拉。

操。

房门关上,我在卫生间里洗澡,胖子回来了,在客厅打开了电视。闷油瓶吃饭之前洗过澡,所以现在应该睡了。我擦干身体,回到床上,决定找个片儿看看,发现网站被封了。算了,本来也不是很有兴致。我从书架上抽本书出来,看了一半,盖上被子也睡过去。

之后几天一如往常。

之后几个周一如往常。

之后几个月一如往常。

一如往常之后,我咳出了麒麟碣。从这天起,我二叔包括我的家里人,再也没有让我找过女朋友。

我们回到雨村。发现村里有姑娘正在嫁人。去打听一下,就是陈姑娘。小花在屋子里休息,瞎子跟着我们三个出去看了看,由于村里没有能让瞎子穿上的体面衣服,他很自觉地在不远处停下了。我们三个人往里走,红包揣在我怀里。要进门吃喜酒,胖子被小孩拦住,抬起小孩往半空里一扔,小孩嘎嘎地笑。我和闷油瓶先进去,鞭炮忽然炸开,吓人一跳。有人喊什么“百年好合”,原来是说给新郎新娘的。

为了应景,我也说“好合好合”,把红包掏了出来,闷油瓶看我,犹豫了一下,鹦鹉学舌:“好合,好合。”胖子带小朋友进来。小朋友问,一百年有多长?有人活过一百年吗?没人理他。小孩子真机灵,他决定找一个目标问。他找到了闷油瓶,他说:“叔叔,哥哥,一百年长吗?长吗?”闷油瓶低头看,道:“其实不长。”一百年不长,一百年也不短啊。百年好合。一个象征永久的祝愿。在闷油瓶的身上,只是一瞬间。我在旁边听着,眼里飞红一片。

—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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